海宮

【西/團/伊】Meperidine

損友三人組 

AU

嚴重OOC警告 本篇西團/伊奇有



Ch1. Hellfire

西索不喜歡念書。
那樣從一而終地保持著吊兒郎當混混形象的不良少年考上了醫學系對全級師生來說都是讓人掉下巴的大新聞。
"啊,是那個吧。"伊路米和庫洛洛一起看著榜單回想道。"你還記得嗎,很久以前去醫院參訪那次。"


那次一票高中生像大型路障一樣被醫師領著在醫院裡穿梭。自己去逛了一圈回來的西索正索然無味在病房角落裡玩著紙牌戲法,明明是例行練習卻玩得技驚四座出神入化,回過神的時侯聽見身邊的病床發出小小聲的驚歎,一個小豆丁眼神亮晶晶地看自己在變魔術。有了觀眾的紅髮少年似乎很高興,紙牌從手上一張張飛出去不見,然後從小豆丁的腦袋後一張張拿出來,逗得他一陣咯咯笑。
"吶吶,"坐在稍遠病床上的小女孩開口,"大哥哥是小丑醫生嗎?"
小丑醫生是透過各種表演讓病患臉上重新出現笑容的存在。那時的西索並不知道小丑醫生是做什麼的,只是笑眯眯地回答自己是魔術師。
"魔術師真厲害!"眼前的小男孩說道,"我以後也要當魔術師!"
"說什麼以後啊,我們很快就要去當小天使了啊!"
"才不是這樣!戰鬥現在才要開始呢!"
西索這才瞄了一眼所處的病房門牌。
這裡是兒童安寧病房。
安寧病房,也就是將死之人渡過最後時光的地方。
西索坐下來,他一邊和患癌的孩子交談,一邊看著他身上林林總總的管線,忽然意識到這裡就是他們的全部了,所有年華和無量的未來都坍塌在確診的那一瞬間。而那樣的孩子告訴他,「戰鬥現在才要開始」。自己至今為止打架掛彩的人生,在死神面前簡直就像班門弄斧蚍蜉撼樹,渺小如螻蟻。
伊路米就是在這個時候晃了過來。
"大哥哥不是小丑醫生,這樣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呀。"小蘿蔔頭難過地說。
伊路米看著平日裡一臉冷酷又高傲的紅髮不良一言不發地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頭,就知道那傢伙在那一刻決定了很重要的事情。
雖然不是小丑醫生,那個大哥哥,大抵會變成更厲害的醫生哦。伊路米想道。


"難怪西索那幾個月總是黏著我不放。"庫洛洛有些陰鬱地說道。"他竟然排那麼前面。"
什麼啊。伊路米眨眨眼。他居然遲鈍到還沒注意到嗎?但西索怎麼可能幾個月都沒有進展?庫洛洛也不是被吃抹乾淨還毫無知覺的類型啊。
"不過仔細想,那傢伙頭腦本來就很好啊。"伊路米拉開教室門,兩人朝著坐在窗台邊緣的西索走過去。
"那樣的話根本不需要天天都來我家——"庫洛洛說到一半突然捂著嘴唇,"是為了做那種事嗎…?"
後面那句幾乎變成幾乎了自言自語的音量,但伊路米還是聽得非常清楚,他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貓咪眼睛看著同樣聽得很清楚而露出狐狸笑容的西索。
"不愧是榜首呢♥️"西索舔了舔嘴唇,心裡催促著庫洛洛趕快把手放下來這樣他就能——"啾~"
伊路米在穿透耳膜"啊啊啊狗男男好噁心"的男性嘶吼聲裡看清楚了庫洛洛被吻後天高雲淡的表情。
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露出天氣一樣的表情啊。
"果然沒得手呢。"伊路米的評論一如既往地精準而傷人,西索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嘛,"朝黑髮青年瞇了瞇眼睛,西索迅速換上了更漠然的表情看向窗外,"畢竟愛與被愛,都是他人的地獄呢◇"
結果是被拽過手臂,"那就讓我見識一下吧,"還是那個平靜的表情和冷淡小貓的眼神,但西索從來沒覺得庫洛洛看起來如此具挑釁性。
“你的地獄。”

有些事情不必問出口,伊路米也知道西索沒有說出口。
西索對喜歡的東西總是能熱情如火地付之一鉅,唯獨庫洛洛,點多少次火也燒不起來,更別說是讓他有付之一炬的機會了。因此,有些事情,不是傳達了,就傳達得到的。
同樣地,作為損友和摯友的伊路米即使沒有問西索,也能想像到這樣的對話。
"沒有表白就和他做,是想確認那個吧,做了之後還剩下什麼。"這部分的推論是不會出錯的,伊路米索性是用陳述句,接下來才是重點,"結果怎麼樣,還喜歡嗎?"
"喜歡啊。"伊路米腦海中的西索單手捂住臉無可奈何又痛苦地回答道,"…更喜歡了。喜歡到不行。"
西索是很喜歡庫洛洛沒錯,但他同時也喜歡很多別的人,庫洛洛在他的收藏架中排什麼位置、是否特別都不重要,因為那個收藏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剔除那麼多可愛的玩具,只留下庫洛洛一個。
風險太大了。
對於天性多疑、狡猾多端又反覆無常的人來說,讓他把心交出去,相當於叫他把命賠上去。
理智上,西索應該把和庫洛洛交往的念頭當作煙頭一樣掐熄。而事實上,在西索來得及掐熄之前,庫洛洛幫他撣下的煙灰,已經演變成生靈塗炭的山林大火。
大火中央,站著他寸草不生的庫洛洛魯西魯。
而他自己。
他自己早已不復存在。

求不得苦是白月光和朱砂痣。愛別離苦是所有童話故事拒絕敘說的部分。
在那之前,庫洛洛對西索來說就是一本童話故事,可以裝填青春的幻想與美夢,但就是不食人間煙火也不沾塵埃,就算上■床後也是給西索一樣的感覺。若聖經可以宣告後瑪莉亞懷孕後仍是處女,那西索也可以宣告庫洛洛向他敞■開後仍聖潔如處子。
"感覺怎樣?"當時在庫洛洛昏暗的臥室裡西索這樣問道。
即使讓西索弄出來了,庫洛洛也是一副無辜的模樣思考著回答他。
"沒什麼特別的,真要說的話,異物感比我想像中強烈。"
西索當時的表情大概石化到有點僵硬。他那個時候就知道,庫洛洛身上不會有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但在其他人身上得到也沒有意思。
如果情■色是一種暴力,那麼他和庫洛洛也許只能透過互相殘□來達成共識。

——如此想道,教室裡被拽著手臂的高大少年此時此刻終於咧開一個快意笑容,從上而下的眼神讓庫洛洛意識到,西索莫羅除了讓人頭痛之外,也是能讓人不寒而慄的危險生物。

"我會讓你看見,目不暇給的地獄。"

庫洛洛是一個見天地見眾生,卻無法見自己的人。
因此這是庫洛洛人生中非常少數,透過一個活生生的人類,體認到自我意識的時刻。
他很久以後想起來,或許就是在這個時刻,他把自己賠了進去。
他一向和強大危險又特立獨行的怪物互相吸引,何況西索長得格外英俊,讓這聰明又驕傲的混蛋多了一份迷人氣息。偏偏好看的東西並不趁手,儘管西索對他的高度關注和不尋常的喜好都營造出旁人看來熱烈追求的粉紅色泡泡,但任虛情假意如何密不透風,泡泡終究是一戳就破的幻象,唯有落在同樣虛幻的泡泡上才不致破滅。
——那是庫洛洛最擅長的事情。
作為一台完美的人格模擬機器,庫洛洛知道如何和生活中的神經學典型們相處:他能夠讓養父母們視如己出、他把品學兼優的模範生形象打造得滴水不漏。因此,要在西索不察覺的情況下讓他沉溺在他們之間的小遊戲中——是的,庫洛洛想要和西索遊戲——庫洛洛深信那不會是難事,而且這跟經營無聊的乖乖牌形象比起來有趣多了。
他想自己應該會在親手戳破那個泡泡的時候,會心微笑。


"我昨天終於把面試的錄音聽完了,你們猜怎麼著。"
午休時間一般都是在伊路米的絮絮不休中渡過的。他此時自然得彷佛西索和庫洛洛交往——交往還是宣戰,伊路米也不確定,但對這兩人來說應該沒什麼分別——總之這件事對三人的友誼一丁點影響都沒有。
——伊路的話確實有那種能耐呢,西索心不在焉地咬著吸管想道,畢竟伊路的特色就是我行我素嘛~
"庫洛洛的那段很有趣喔。"
此話一出庫洛洛的耳朵也豎起來了。
"為什麼想唸醫學系——"伊路米語調輕快,"聽聽這個:"身體是最大的理性,我對人類內部結構和毀壞的過程很感興趣。”
"你竟然捨棄了那套親人失救從此立志當醫生的慘情劇本~"西索挑起眉,隨即得出結論。"因為勝券在握所以兵行險著~好不看起人吶♥️"
"面試結束後有個教授說,這孩子還是適合去讀哲學系,可是以他的成績來說太可惜了。另一個教授還說你是DSM-V的漏洞。"
"不過是說了不合時宜的實話。"庫洛洛倒是心思澄明,"說到底面試只是跑個形式,最後還是看成績。倒是伊路米,你不選中醫沒關係嗎?"
庫洛洛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有選擇自由。揍敵客代代都是中醫世家,孩子出生前就被決定好了人生軌跡,別的孩子還在起跑線摩肩接踵的時候伊路米已經學會不見血地用針穿過自己的手臂。如此優秀地繼承了母親的智商相貌與性格的伊路米向來讓父母省心。和伊路米共渡了叛逆青春期的西索和庫洛洛一次也沒看過伊路米違抗父母,仿佛暴力與恐懼的家庭教育能將基因裡的成長本能乾淨剝離——因此像這樣明目張膽的忤逆,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貓咪眼睛垂了下來。
"反正繼承家業的是三弟,我怎樣都好。"
所以他不是沒想過後果。西索托腮,開始思考等下要不要去保健室午睡。
"再說,"一絲異樣閃過那雙無神的眼睛,伊路米的語氣重新變得輕快起來,"無論家族裡如何自視甚高,在現代醫學的權力架構裡中醫從未與西醫齊名,更別說是收入。一頓毒打換來外科醫師的執照,這可說是非常划算了呢。"
…不是這樣的。
西索和庫洛洛無奈地對看了一眼。
果然還是要做點什麼呢。


揭榜後為數不多的放學還是老樣子三人行,西索和庫洛洛默契地走在伊路米回家的方向,三個人表面上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庫洛洛卻從背後抓起西索的手在他手心寫字。這是他倆從高一的團康比賽之後就莫名其妙發展出來的悄悄話模式。

那次庫洛洛和西索分到一組,前面的人要把另一個人畫在背後的圖案畫出來,那時庫洛洛隨手在西索背後畫了12腳的蜘蛛,在他前面的西索不像其他人那樣你一筆我一筆地畫,而是等庫洛洛停筆才開始畫,因此他們是最後完成的組別,全班都屏息看著西索分毫不差地完美複製庫洛洛的12腳蜘蛛,連哪幾根蜘蛛腳長在前腹和後腹都完全一致。完筆的那一瞬間,西索在目瞪口呆的一片驚歎聲和掌聲下回身做了個華麗的花式鞠躬。他甚至不用確認我畫了什麼。庫洛洛當時想道。掌聲就是最好的確認。   

事後他們偶爾會用這種方式上課時交流,起初只是一時興起的好奇心,在西索打盹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庫洛洛會在他背後寫上答案,而實驗證明,不管他寫上什麼,西索都能解讀出來。

"計劃?"庫洛洛寫道。
作為答覆,西索從側背包裡拿出一卷繃帶。
…果然。
庫洛洛嘆了一口氣。
"我家差不多到了,如果我明天沒來就替我請假…"離別的話戛然而止,伊路米看著庫洛洛手上同樣拿著一卷從保健室偷來的繃帶,大概猜到這兩個損友想幹嘛了。
"伊路~好了~把手伸出來。"
"……"伊路米已經放棄吐槽了。西索和庫洛洛一人提著他一隻手卷著繃帶,這讓伊路米看起來像一隻可愛的殭屍娃娃,正試圖喬裝成木乃伊的殭屍娃娃。
"有必要包這麼厚嗎?"伊路米忍不住問道。他的手看起來腫成了一對拳擊手套。
"因為不知道他們會打得多狠。"庫洛洛說道,繫好後拍了拍伊路米的肩膀。
"外科醫師的手是很珍貴的。"


人生中總有幾個讓人後悔莫及的相遇,但伊路米可以肯定和西索和庫洛洛成為損友不是其中一個。

那天伊路米回家後看見的景象就是坐在餐桌旁嚴陣以待的母親和父親,整座大宅水靜鵝飛,弟弟們的玩樂聲仿佛在某種隱形的管制下被按了靜音鍵,只有夏日的蟬鳴催促著伊路米前去受刑。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受罰了,於是從門口走到餐桌前的漫長距離感都讓他感到格外懷念。
在他坐下來之前,父親犀利的目光就落到他包滿繃帶的手上了。
"朋友為你做的?"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父親渾厚嚴厲的嗓音響起來之後,伊路米大腦還是反射條件地空白了一瞬間。但他不是那個在"嚴禁交友"的苛斥下瑟瑟發抖的三歲小孩了,現在的他已經能完美地阻止自己用唇槍舌劍來換取體無完膚的衝動,目無表情的給出父母希望聽到的回應。
"是的。"
"你交到了會保護你的朋友,那很好。"
伊路米睜大了眼睛。
席巴頓了頓,不是對長子的脫序無動於衷,他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跟伊路米進行父子間的對話了,在這段時間裡,伊路米已經從短髮留到及腰長髮,他忽然覺得面前的大兒子有些陌生,陌生而深不可測。伊路米平常太順從了,像是手心一隻不飛的鳥,他一直期望他能飛出去,可是一旦真的飛出去,又忙不迭要栓上鏈子。
"在有需要的時候,保護好你的朋友,知道了嗎?"
開明是為了令人歸順,歸順是為了更好地控制。
於是伊路米回答,"知道了。"
那也是預期的答案。
席巴從餐桌站起來。
"跪下,伊路米。"爸爸說。
"伊路米,執行家法是因為爸爸媽媽都很愛你。"媽媽也說。
伊路米的運動神經和理性在激烈爭鬥,一秒過去、兩秒過去,有如強制一般的倒數,三二一之後好孩子便能收乾淚水,他逐一放鬆了僵持的四肢,在父母面前跪了下來。夕陽光線薄薄地穿透過拉得嚴實的窗簾,伊路米藉著一室的昏暝看見母親遞給父親一根早就準備好的刑具,很快放空了眼神。在第一下重擊落在背上的時候,他開始在心中默唸。
我的人生只活一次。
從出生到死亡,僅此一次的旅途。
我是不可能為你們而活的。
伊路米不知道被恐懼教化的孩子長大後是否只懂得用恐懼臣服他人,在背上的悶響終於讓他皮開肉綻之際,他想起了他的三弟。

揍敵客家高壓教養的精妙之處在於,他們從未拔去蟒蛇的毒牙,而是把孩子粹煉得比蛇蝎更致命。他們並不在乎被反噬,不如說,青出於藍的殘忍才是教之有方的最佳證明。在馬太效應下優渥而順遂地長大成人的伊路米從小被要求成為菁英份子,但考上自己真正的志願之後,終於讓他意識到這種教養雖然視高等知識如神明敬仰,但一旦超出駕馭範圍又唯恐不及。他們並不在乎我在乎什麼,伊路米忽然渾身冰冷地意會到。他們只是喜歡主宰一個人的感覺,他們只是喜歡把權力握在手裡的感覺。

而我是他們的孩子。

所以伊路米很清楚要如何教育他的弟弟。

四歲的奇犽還是那個可愛地叫他哥哥的弟弟,此時正躡手躡腳地靠近伊路米的房間,輕輕地在門上叩叩。
"哥哥,是我。"
看見奇路抱著藥箱進來的伊路米突然覺得一切苦楚和刑罰都值得了,而奇路在幫他背上上藥的時候,他已經無法假裝不動聲色了。
"伊路哥哥,你抱得好緊,我沒辦法呼吸了。"
"再一下就好。"
這說法…
即使奇犽是一個早熟的小鬼頭也無法抗拒自家哥哥百年一遇難能可貴的撒嬌,於是他一邊讓伊路米摟著在懷裡一邊拍拍他的肩頭。
"爸爸是因為考上醫學系的事情打你的嗎?"
"嗯。"伊路米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事實上他正壓抑一道從心底擴大的笑容。
"這一點也不合理,我是說,即使是爸爸,也沒有權力干涉你的選擇。"
權力。伊路米咀嚼著這個上週教給弟弟的詞彙。奇路顯然已經學會怎麼使用它了。他決定今天教點新的給他天資聰穎的弟弟。
"奇路,你要記住,"伊路米放開奇犽,雙手握著奇犽兩邊肩膀,"你生來就是自由的,沒有人可以逼你做任何事。
"——這種思想最終會奴役你。"
奇犽不解地眨眨眼。
"人不會追求已經擁有的東西,但人幾乎一輩子都在追求自由。"伊路米續說。
"什麼是自由?"奇犽問道。
"不靠任何人的力量,隨心所欲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小孩子的藍眼晴亮晶晶的,顯然被吸引了。伊路米看著讓他在揍敵客家裡頭待著的最大動力想道。但真正的知識很多時候都違反直覺,有些人就是學不會這一點,但他相信自己弟弟足夠聰明。
"它可以習得、可以追求、可以擁有,也會被別人奪走。"伊路米說道,"有的時候,會伴隨一些代價。"
奇犽知道伊路米意指他的傷。他不愉快地扁著嘴巴。現在他不太喜歡這個詞了。
伊路米很清楚奇犽不愉快主要是心疼自己。他的嘴角正微不可見地上揚著。
"但我覺得這樣才好。"
奇犽幾乎沒見過自家大哥笑起來的模樣,但伊路米的確很淺地笑了一下。他的大哥笑起來很好看,那讓他印象深刻。
"這樣才會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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